提问:今年债券市场波动较大,近两周突然暴跌,您认为主要原因在哪里?
初冬:今年整个债券市场的格局,与宏观环境、实体经济表现、通胀表现关系都不明显,今年的债市走势,包括分析框架、资金观测都跟以往大不相同。但债券不像股票,债券有票息收益,有时间价值,当债券价格下跌到一定程度,收益率上升后,投资价值就可能得到体现。
债券暴跌,在六月份资金很紧的时候都没有出现,反而在7月资金宽松之后出现暴跌。我觉得这可能与银行资产负债表发生新的匹配关系有关,社会融资结构的变化对债市的影响更加明显。
今年有个新现象:非标资产急剧膨胀,如很多银行的买入返售、应收账款投资,理财产品等都在狂奔,尤其是理财。有些“非标”能够在报表内观测到,比如在买入返售金融资产项下及应收账款类投资项下。有些表外融资在财务报表上看不到,银行只将利差及手续费收入等计入“中间业务收入”。但表外理财的发展对整个金融系统形成了巨大挑战,因为“理财”没有存贷比的匹配要求,也没有资本充足率的要求。这部分资产实质上是信贷,却缺乏相应的监管,这对整个金融体系、银行体系造成了巨大的挑战。就是说银行在资本充足率、存贷比等的要求之外,有另外一块很大的信贷类资产,没有任何监管和约束,随意发展,野蛮生长。
1到5月债市表现还不错可能与八号文的约束以及外汇占款增长都有关,六月份可能是央行想压缩“非标”资产的发展,于是收紧了流动性,但很明显,压缩的愿望落空了,经过一轮博弈,央行被迫释放流动性,各个银行看到央行实际上是被绑架了,于是银行就更变本加厉、有恃无恐。“非标”的增长非常快,初步估计,现在“非标”的总规模在20万亿,年增速在30%左右。而且这种趋势还在延续,像某较大股份制商业银行,以往“非标”发展比较谨慎的,但2013年下半年“非标”发展的很厉害,据说明年“非标”还要翻一倍。小银行“非标”增长迅速,给出的理财产品利率较高,吸引资金迅速流到小银行,大行存款流失,就缺少资金用于债券投资。债券属于资金配置链条上被挤压的对象,所以我们看到债券在七月份以后一直萎靡不振,没有行情。
提问:您在五月底的时候非常谨慎,是否已经看到这个危机?
初冬:对,当时觉得收益率比较低,让我比较警惕,当时就已经不再新增债券投资了。但当时认为钱荒过后银行“非标”发展的速度会有所收敛,但事实却不是这样,“非标”增长的越来越快。
提问:8号文出来之后很多人看好债市,现在看当时都太乐观了。
初冬:8号文出来之后,债券市场曾有过很好的表现,但后期市场迅速找到了制度的新突破口;同时,银行发现理财等“非标”产品获利丰厚,而且属于监管盲区,利差比贷款的利差还高,比如在前端发行收益率不到6%的理财产品,银行转手配置“非标”资产可以做到10%左右,利差可能有四个点,造成后期银行又快速扩张理财规模,导致传统上的资金流动格局发生了很大变化:银行传统的存款增长有限,导致传统贷款额度趋紧,债券市场也受到较大冲击。比如,我们了解到,银行正常贷款额度,一般每个月前5天就用完了,市场客户的融资需求仍在,加上较大的利差诱惑,令银行信贷部门倾向于说服客户接受“非标”,导致拉高了全社会资金的收益率要求,债市就一直没有起色。
提问:您如何看待今年债券比较难发的情况?
初冬:今年上半年债券发行没有太大问题,下半年难度明显加大,今年整体来看,债券的融资规模与过去差不多,债券市场1-9月发行规模为2.34万亿,与去年全年2.8万亿差不多。现在的情况是除了国债还能发,其他债券都比较难发。但是全社会的融资中“非标”的占比上升非常快,据不完全统计,“非标”在前9个月已经做到4万亿,预计表内加表外有近20万亿的余额,增速有30%左右。
目前整个社会的融资规模较大,全社会负债率很高,现在中国社会融资未偿余额/GDP大概在200%左右,日本危机爆发前负债水平为300%左右,美国爆发危机前约为250%,而且美、日爆发危机的时候,利率水平并不高。目前中国融资成本普遍在7%以上,给实体经济带来的财务负担更重,对经济活力的影响也更偏负面。
提问:现在大家都在猜测9号文的出台会大力整治非标,你觉得能做到么?
初冬:目前并不知道文件的具体内容,所以也不好评论,仅就目前市场传言来说可能会有一定效果,但如果不是一刀切式的整治,规避的方式有很多,我觉得实体经济对资金的需求仍在,银行做“非标”的热情也是难以抑制的。另外,如果一刀切,企业破产情况可能会出现,银行坏账上升,我们是否能够接受这样一种结果,也需要考虑。
提问:今年货币基金的收益率高于债券也是很少遇到的情况
初冬:这与理财的发展相关,都在理财的产业链上,只是区别在于债券是受打击的,而货币基金分了理财一杯羹。货币基金大部分资产都配置了同业存款。
提问:如何看待明年的债券市场走势?资金面是否仍然维持偏紧局面?准备采取怎样的投资思路?
初冬:今年资金不紧但债市在跌,这种情况在以前是没有出现的。但十一月、十二月,财政存款投放可能多一些,资金压力没那么大,同时很多债券推迟或减少发行,也有助于减轻市场压力,理论上会有喘息之机,预计收益率曲线可能会持平或略有下降。另外明年一季度债券发行没有那么多,也能缓解一下资金之困。
目前阶段,债券收益率基本达到历史最高水平,风险有限,而且债券有票息保护,我们计算过,在目前收益率水平上,绝大多数品种,即使收益率再上升50BP,持有半年发生亏损的风险也极小。
现在的思路主要看供求,如资金的供给、信贷的增长、外汇占款,另外也要看非标、新发债的规模。短期着眼于供求来做投资,长期看经济的发展趋势和政策的变化。品种方面金融债(国开债)、信用债收益率都有较大的吸引力。
总之,物极必反,悲观绝望中也能看到希望。